作文扑克、读一篇关于扑克的作文
- 2025-12-18 12:22: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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它躺在抽屉深处,像一叠被遗忘的密码。塑料封皮泛黄发脆,我轻轻一掰,发出细微的撕裂声。五十四张牌散落桌面,背面是统一的深蓝底烫金花纹金花纹,繁复而沉默。我一张张翻开,J、Q、K上的脸孔在经年摩挲间褪色模糊,模糊,唯有那双眼睛,历经三十年光阴,依然隔着纸牌与我对视——锐利、矜持,带着不容置辩的权威。
这是父亲的扑克。1994年,他正是揣着这副着这副牌,踏上南下的绿皮火车。那时的中国正进行着一场宏大的重组,无数双手在洗牌、切牌、发牌。父亲说,列车轰隆作响,男人们挤在过道里,用膝盖当桌打扑克。扑克是舶来的规则,清晰如法律:A永远最大,2注定最小,每张牌都有固定位置。他们在这套铁律中暂时忘却现实的混沌,仿佛抓住了一种来自远方的秩序。
父亲很快学会了这种秩序。在深圳工棚里,扑克是唯一的娱乐,也是微缩的战场。他必须算牌、虚张声势、在绝对规则里寻求最优组合。“就像市场经济,”多年后他抿着茶说,“明面上的规则,暗地里的地里的算计。”他的青春便是在这样非输即赢的逻辑里浸泡,从“农民”一步步变成“地主”。这套逻辑塑造了他,也塑造了那个高歌猛进的年代——每个人都是一张孤立的牌,奋力冲向价值序列的顶端。
德州扑克家族记忆的深处,回响着另一种声音。
我忆起外公。他的天地不在牌桌,而在老宅天井。那里永远摆着一张厚重的八仙桌,盛夏午后,竹帘滤下柔光,麻将牌倒出的声音如骤雨敲瓦。那是。那是完全不同的韵律。没有王,没有后,只有简、索、万,刻着最朴素的华夏意象。它们不构成等级,只等待机缘的触碰。
外婆常说:“一副牌,缺了哪张都不行。”她指的是麻将的“全须”原则。在这里,胜利不取决于征服,而在于成全——将零散的“偏张”汇入和谐的序列。吃牌时的谦让,碰牌时的果断,都深藏着人际的默契。就连胡牌,也常是平淡的一句“和了”,仿佛不是击败谁,只是水流终于找到了归处。
我曾以为这只是两种不同的游戏。直到那年春节。
父亲照例拿出例拿出扑克,要教我“投资思维”。外公却摆摆手,拉我坐到麻将桌前。那夜,窗外烟花炸裂,屋内只有牌声清越。父亲起初焦躁,他习惯了扑克的速战速决,难以忍受麻将的迂回。但渐渐地,某种东西在他身上软化。当他终于做成一手“清一色”,不是振臂高呼,而是长长舒了口气,仿佛完成了一件艺术品。
那一刻我忽然明白,我血脉我血脉里流淌着两条河。一条是扑克代表的“桥牌精神”——它教我搭建通向远方的理性之桥,在竞争中确立自我;另一条是麻将隐喻的“河流智慧”——它让我懂得如何在大地上蜿蜒,接纳支流,成就丰饶的三角洲。
如今,扑克静默,麻将声歇。我独自摩挲着这些温润的牌张,不再视它们为文明的碎片,而是同一棵生命之树上的年轮。我们这代人终将走上牌桌,或许不必急于亮出身份——是“地主”还是”还是“闲家”。真正重要的是,在必要时刻,我们能以扑克的决克的决断去架桥,也能以麻将的耐心去汇流。
当新的一局开始,洗牌声如春潮初涨,我看见万千条这样的河流,正奔涌着,重塑着这片古老土地的轮廓。。